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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是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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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察親自送曾葭出了警局,說:“在裏面咱們得講公事,出來之後大家也是朋友,我和你說句心裏話,順便請你幫個忙。”

曾葭假意推辭:“要是和什麽案子有關,還是別了。我聽著你們的事情,心裏難受。”

警察說:“也不能算,其實這次找你是我個人的意思。前幾天有一起綁架案,我們正一籌莫展呢,受害人居然被一個戴口罩的男人給救了。我懷疑是薛簡,現場就找著這個護腕。”

曾葭說:“早知道我就不扔了,沒準真能是他。”

警察失笑道:“你也別扭了!老實說,事發地點白天人來人往的,一個護腕真說明不了什麽。但是我不甘心,我覺得薛簡沒有變,他退出公安隊伍只是在掩人耳目。可惜,是我想多了。”

曾葭陪他一起失落了兩分鐘,警察終於說到正事:“我有個遠房親戚的朋友,從美國來的,趕著國慶,想去北京幾個博物館逛逛,拜托我找個靠得住的導游。我記得曾經聽薛簡說,你很精通這一塊兒,還在博物館做過義務講解員。能不能麻煩你幫個忙?你放心,就一兩天而已,酬勞好說。”

師兄賣給自己這麽驚悚的消息,不給多點兒回報的確良心不安,曾葭假裝勉為其難地答應了。

曾葭第二天到了公司,蓉姐悄悄跟她說了幾句話,才知道林雋自作主張給自己定了助理。她心裏不太痛快,但又不好因為這點兒事和林雋鬧僵了。

她的新助理叫年糕,人如其名,看著就讓人想咬上一口。年糕瞪著一雙充滿靈氣的大眼睛,也許是懷孕初期的女人太敏感,曾葭竟在她的眼底看到一絲敵意。

策劃部幾個人對這個空降來的總監助理很不滿,處處刁難,不肯配合工作。年糕本想著息事寧人,直到一次會議她準備不足,幸虧曾葭力挽狂瀾把局面扳回來,否則策劃部非得丟個大醜。

曾葭一猜就知道這裏頭的彎彎繞,先把幾個老員工叫過去,訓得他們一個個俯首帖耳跟人道歉,接著又把年糕單獨罵了個狗血淋頭。

年糕不服氣,“您已經知道,是您的屬下不配合我的工作,為什麽反倒指責我?”

曾葭問:“他們為什麽和你過不去?”

“也許是我不討人喜歡吧。曾總,我本來也不敢高攀您的助理,是人事部看中了我的能力,為什麽我要被針對呢?”

曾葭笑道:“你不就是想說,他們嫉妒你嗎?我聽得出來。”

“我和你一樣,大學畢業,沒有出色的工作經驗,空降來了策劃部,而且我還不如你,你是正經應聘來的,我卻是董事長直接任命的。按理說,我應該比你更讓人不服,為什麽沒有人針對我?”

年糕口不對心:“我不如您唄!”

“沒有誰不如誰,你記住,如果有人嫉妒你,他們會想法設法和你過不去;但如果他們仰望你,就會不管不顧地推崇你。”

年糕被她這一瞬間顯露的氣勢震住,半晌回不過神。

林雋托冉夕把薛簡約了出來,三人在公司頂層的餐館點了一桌。

薛簡不屑一顧,“什麽事?我忙著呢。”

林雋笑道:“咱倆私下關系冰凍三尺,但只要在爸面前,總會裝得就像小孩子鬧脾氣,本質上還是兄友弟恭。但我和你不一樣,同為演戲,我是為了討好咱爸,你是為了不讓他操心。”

薛簡和冉夕對視一眼,不安地問:“你不會得絕癥了吧?”

“神算啊你們。”林雋回想起來仍覺後怕,“我真誤會自己得病了,後來發現沒事兒。在確認檢查的空隙,我以為自己時間不夠了,想了很多很多。”

“薛簡,從小我就針對你,處處陷害你,逼得你有家不回。現在想想真的太偏激了。我不應該把我受的苦歸咎於你,沒人把我鎖在黑暗中,是我自己不肯走出來。”

“有件事我要和你坦白,你昏迷的時候,我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,非但指使護工虧待你,而且,我甚至想害死你。我來之前很猶豫,該不該把這件事說出來,但是既然是認錯,就應該認全套。薛簡,對不起。”

薛簡安靜地喝茶,冉夕餘光瞥見他臉有些紅。她情不自禁地感慨:“阿雋,你這個誤會非常有意義。早知道生病這麽有效,我何必一直費口舌勸和你們。”

“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諒我,我只是……”

薛簡聽著實在肉麻,沒讓他說下去:“行了,你學川劇呢?變臉變得這麽徹底?”

林雋苦笑,冉夕瞪了薛簡一眼,意思你怎麽這麽不通情理。

“我早就和你說過,你從我手裏搶走的,都是……多數都是我不想要的,你不用為這些向我道歉。有時候我挺感激你的,爸把繼承權給了你,反倒讓我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。而且,作為孟致的管理者,你方方面面都強過我。”

“咱們兄弟倆互不相欠,但是,大哥,我從來沒有害過你,你卻一再加害我。原諒是要有代價的,我沒辦法讓你付出同樣的代價,也就沒辦法接受你的道歉。”

雖然許多事情不可轉圜,但他肯說出這樣的話,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。兄弟兩人握手言和,冉夕在一邊美滋滋地喝茶。

這一幅和樂美好的畫面被不遠處的曾葭看個正著,她微微一笑,對面的吳恪順著她的視線看去,實在看不懂她在欣慰什麽。

“你今天找我什麽事兒?”

吳恪說:“單純想蹭曾總一頓飯,行不行?”

“敢說不行嗎?當年我可沒少宰你。”

吳恪想起兩人在挪威同甘共苦的時光,有些傷感:“當初日子很難過,但心裏特別舒服。我現在常常想起你勸我的話,直到機場你還攔著我,讓我不要回國。”

“你沒有聽我的。”她指尖摩挲咖啡棒。

“各有各的路,告訴你個好消息,奧,對你來說應該是壞消息,我孟叔無罪釋放了。”

曾葭掐斷了咖啡棒。

吳恪火上澆油:“昨天庭審的最後關頭,薛簡提供了他不在場的證據,他因為私人恩怨,一直緊盯著我孟叔,比GPS都清楚他的行蹤。你是沒看到,檢察院代表當時的表情,我文采不行,形容不出來。”

“他們一定很吃驚。”

不只他們,曾葭自己也無法接受,她巴不得孟東蒯眼下立刻死了,巴不得他在監獄裏蹲得昏天黑地,這些都不足以償還她經受的痛苦。

為什麽偏偏是薛簡掌握了證據?

他作證,她難受;他不作證,她還是難受。

“沒錯,還有個毛頭小子,直接攔住薛簡罵他是非不分。我看得出來,他心裏也很不好受,不然他早該把證據拿出來了,卻一拖再拖。”

薛簡從法庭出來,對他說了一句話:“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們,恨就是很,快意恩仇。”

曾葭擱置了自己的情緒,說:“你看過94年的《七俠五義》嗎?白玉堂很好,但他口中那只官家貓才讓我敬重喜歡。”

吳恪理解了她的意思,“這話翻譯過來,無非是你不喜歡我,喜歡他薛簡唄?”

真能給自己長臉!白玉堂就這樣?那得死了多少花癡少女心。

“何萘……”他閑扯了半天,終於步入主題,“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?我有時候覺得她喪盡天良,有時候,她又重情重義,就拿這次我孟叔的事情來說,為了逼薛簡作證,有人提出把你抓過去威脅他……”

曾葭:“為什麽還是我?”他們就不能玩點兒新鮮的?

“……順便找你報仇。”他補充道,“可是何萘不同意,非得護著你,差點兒鬧出人命。”

“嗯。”曾葭淡淡地表示知道。

“你不意外?”

曾葭直直地盯著他,看得吳恪心裏發虛,才說:“你跟我玩心眼兒,還太嫩了。”

吳恪幹笑:“我聽不懂你什麽意思。”

曾葭看著前方餐桌那道熟悉的背影,她看上去瘦了不少,也堅毅了不少。

“你替我轉告何萘,她傷害過我,我也說過狠心的話,但是在我心裏,她是我除了娃娃和薛簡之外唯一的朋友……”

“我呢?”

“你看著辦。告訴她,她永遠是我喜歡的何萘。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子,永遠不要自厭自棄,我也喪盡天良,我也重情重義,她要是看不起自己,就讓她看看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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